Chapter 10 (第2/7页)
把抓住班长的手腕,肩膀的影子瞬间盖过班长惊慌的双眼。没等她的拳头落下,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拉开,她又回到了最初来时的禁闭间。 或许因为是地下,这里没什么风,反而比营房要暖和些。空气中发霉的气味盖过了衣服的馊味,呼吸稍一用力就止不住地打喷嚏。薇恩已经与这间禁闭室相处出了经验,随着大门落锁的声音放缓呼吸,她像具活尸一样蜷回她熟知的角落。但那些长官绝不会让她被禁闭太久,上山取柴的人手永远不够,她又是女兵营里少见能背起大号柴筐的那个。 碎柴垛松松垮垮地堆在营房的尽头,占了过道一半儿的宽度,没有人愿意每天整理。冻雨后的日子,山路三步一滑,不等爬到半山腰,脸颊就已经冻得失去知觉,后背却大汗淋漓。几乎每次都要把膝盖提到胸口,才能把自己的脚腕从覆着冰壳的雪地里拔出,勉强迈出一步。上山不出三次,薇恩就已经记得那几棵适合取柴的粗壮死树横在哪里了。她一边捡着碎树枝,一边走向记忆中的取柴点,离人群越来越远。“你要干什么?”小班长带着三五个士兵,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追上薇恩,瞪着她手中那把比劈柴斧大上一圈的木柄铁斧,警惕地在几步外叉起腰:“别想逃跑,我盯着你呢。” 薇恩瞟了她一眼,一语不发地把斧刃劈进枯树。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,起码目前是做不到的,但“逃跑”两个字总能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打一拳。未曾想过德玛西亚的军中生活会是这样的,起码从她以往见过的,无处不在的参军宣传来看,不应当是这样的。显然这里的人们,连勤务兵都算不上。老兵们会聚在角落打牌,或者抽些劣质的卷烟,烟味隔着一个营房都能熏得人头皮发紧。年轻的那些有时无所事事,在她拎着斧头,或者背着半个人大的背篓经过时,向她投来无数看怪物一样的目光。能做的事除了劈柴就是运送甘草和粪水,连马棚和畜棚都不能接近。从前在街道上听到、报纸里看到的,有关与诺克萨斯的、北方蛮族的战争,那些热血又宏大的描述,整齐而威严的形象,仿佛跟这个死水般的军营没有任何关系,连一丝备战的影子都找不到。 薇恩叫不出任何一个战友的名字,包括这位总想抓住点什么把柄,把自己一次次送进禁闭室的小班长。唯一的例外是那位把斧子发给自己的玛洛,一位高她一头、比一般军人强壮些的青年。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,是因为他总爱在天黑后把薇恩喊出营房,用一个不到拳头大的青色苹果换她一起去井边打新的水上来。 “是你家人让你来这儿的么?”他会这样自言自语似的一边问,一边向薇恩晃着自己那把更新更结实的斧子,也不指望她回答,“从不见你说话,你不觉得闷?你没瞧见他们看你都是什么眼神。” 薇恩只是平静而警惕地盯着这个同样不合群的家伙,然后低回头去,手里的斧子狠狠剁进砍了一半的干柴,力道像一台失速的机器,一下比一下重,直到肩膀不堪负荷。除此之外的自由行动时间,士兵们都像幽魂般各自低头行走,彼此视而不见,只有在清晨和黄昏,集合起来向王城的方向敬礼的时候,他们那本该属于活人的,本该拿来去做些事情,或者喜爱一些人与物的情绪,才像被擦燃的火柴一样,短暂地烧上那么一会儿就熄灭了。 她一如往常地在黄昏时跟在他的身后,一手拎着一只水桶,盯着他背上一晃一晃的,与自己那把一样的斧子,和比新兵们多出来的一柄手弩。手弩别在他脏兮兮的腰带间,像是从来没被拔出来使用过似的,沟槽和机关里rou眼可见地卡着一些污泥和毛球一样的东西。 “我们是在什么地区?”跟到井边时,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发问。或许是这天的月光格外明亮,自来到军营以后,薇恩似乎是头一次主动说话。 “威沃。”玛洛头也不抬地回答。薇恩吃了一惊,威沃已经靠近和诺克萨斯的边境,她不记得刚来的那天马车从家里开出了这么远。 “——再往东边走一星期就到了。你以为新兵蛋子是什么人,还能让你全副武装去打诺克萨斯人?”玛洛故意喘了口气,这才补道。他把麻绳从装满的水桶上解下,接过肖娜手里的空桶,“无非在这边劈劈柴,种种菜,不到二等兵,你连马都喂不了。” “我以为我会很快就死在战场上。”薇恩低声说着。她的父母曾经心血来潮,请来一位头发花白,自称是猎魔人的家伙来教导她一些防身的技巧。拜他所赐,肖娜可以做出最基础地挥剑与防御姿势,也看得懂弩箭的构造。“我师傅教我时是这么说的。” “你学过剑术?” “学过一些,还有普通的搏斗,”薇恩摸向背后的斧子,又觉得现场向对方显摆剑术实在有点蠢,“师父说这些比较危险,弓和弩比较适合…适合我。”师父原本说的是弓弩比较适合女孩儿,但“女孩”这个身份在此刻只会让她觉得恶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