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裂缝(四) (第2/2页)
r> 选择接通后,心悸的感觉也再次袭来。 娄文毓的声音透过听筒,依旧是那种丝绸包裹着冰棱的质感,但许是刚睡醒不久,带着衣服摩擦的杂音,有点懒懒地:“阿卯,考虑好了?” “……是。”乙卯的声音干涩,带着孤注一掷的微颤。 “很好,那就定在今天下午吧。具体的时间、地址,我稍后发你。” 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,仿佛一切都尽在娄文毓的预料之中似的,电话被利落地挂断。 不知怎的,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,乙卯冒出一股心中空落落的无力感。 她以为自己是能放下对方的。结果,还是像以前那样无数次地重蹈覆辙。 —— 娄文毓的工作室藏在一栋外表寻常、内里却别有洞天的旧式公寓顶楼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景,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。室内空旷、洁净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冷感,空气里弥漫着比车里更浓郁的佩兰冷香,混合着显影药水若有若无的酸涩气息。 墙壁是冰冷的白,挂着几幅巨大的黑白人像摄影。画面中的女性躯体或扭曲、或舒展,眼神空洞或燃烧,带着一种被剥离灵魂的赤裸感,看得乙卯脊背发凉。 娄文毓戴了长方形的无框眼镜,长发随意挽起,露出光洁的脖颈。一身充满质感的黯然的黑,附在瘦削的形上,让人入眼一切都是锐利的,活像一柄禁忌的、阴冷的刃,光看着心就拔凉,胆也寒;同时又因为那样一张极魅惑的面庞,和指尖的酒红色,充斥一份神秘的吸引力。 彼时她正低头擦拭一台老式哈苏相机的镜头,动作专注得像在侍奉某种圣物。 听到脚步声,她抬起头,目光精准地落在乙卯身上,依旧是那种评估物件般的审视:从她斑驳的黑色英特吉皮衣、到洗得发白的紧身破洞牛仔裤和帆布鞋,最后到刻意挡住的被纱布包裹着的左手背,和那张强作镇定却掩不住局促的美丽的脸…还是那些廉价的玩意,只是瑕不掩瑜。 “来了。”她放下镜头,“去里间换衣服。架子上的那套。”语气是命令式的,不容置疑。 所谓的“里间”更像一个临时的更衣储藏室,堆放着各种布料、道具箱。 乙卯找到娄文毓所说的架子上的衣服,一件针织紧身白背心,背后有缎丝需要捆绑的设计,蕾丝的吊带极细,拉出前部宽阔的深口;轻飘飘的半透丝裙,短止膝盖,触感细腻。都是素白色的,带着消毒水的味道。她脱下自己的衣物,冰冷的空气瞬间贴上皮肤,激起一阵细密的疙瘩。 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换上后,乙卯体味到有一股空空荡荡的感觉,与曾经任何时候都不同。她正欲对照镜子为自己束好背后的缎带,一只手受了伤的缘故有些费力。这时,她恰好与里那个脸色苍白、眼神惶惑的女孩对视在一起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……暴露。 到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?阿,是为了钱——万恶的钱阿。追求了半辈子的东西,又一次将要大量地到手了,还是从喜欢的人手里。明明以前都拿得心安理得。 是因为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了么,不情愿让在意的人看到自己的不堪的一面? 人,真是太奇怪了。 她登时脸色一红,陷入一阵深深的窘迫中,失了大部分的勇气。然而就算失了勇气,她也要继续下去。她的人生观里没有“认输”这个可悲的词语,更没有“放弃财富”这样的可憎的词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