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她的手 (第2/3页)

    他的视线在她指腹按压的那行字上停留了或许百分之一秒。

    “您的咖啡。”服务生突然挡住视线。

    他低头啜饮的姿势很随意，薄唇贴着杯沿，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，脖颈线条微微绷紧。

    利筝发现他颈侧有道淡青色血管，在冷白皮肤下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书页上的文字开始模糊成黑白噪点。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三米外那个男人身上：他翻动书报时腕骨凸起的弧度，手背上随动作起伏的青筋，甚至睫毛眨动的频率。

    他的手机突然在橡木桌面上震颤。

    就在手指覆上手机的前一瞬，他的指尖顿了一下，产生极微小的偏移，像是在确认某种方位。

    一次短暂的垂眸。

    然后是被干脆利落反扣的机身。

    “滋...滋...”

    最后一声嗡鸣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咖啡馆的背景音重新涌入耳膜——磨豆机的轰鸣，冰块碰撞的脆响，远处角落传来的轻笑。

    周以翮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——喉结滚动，杯沿最后一道棕珀色的水痕消失在他的唇边。

    他起身时带起一阵沉冷的气息。

    行至门口，他短暂驻足，玻璃门映出他的身影，也映出身后咖啡馆的整个格局，但不包括她所在的那个位置。

    推门的动作让玻璃面转动了一个微妙的角度。就在这一瞬，玻璃的折射终于将她身影纳入其中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在镜像中似乎与她的交汇了一刹，但那可能只是光线的戏法。

    而后，他径直离开。

    服务生来收走周以翮的杯子，抹去了桌面上最后一点水痕。

    咖啡馆的门再次打开，带进一阵暑热的风。利筝没有抬头，但她的余光看到新进来的顾客穿着明黄色连衣裙。

    那人的笑声像碎玻璃撒了一地。

    周以翮的座位已经换了三批人。

    当午后的热烈透过玻璃窗漫进来时，利筝终于合上书。二手手机相册自动同步来一张新照片：放大的橡木桌面，白瓷咖啡杯碟旁，一只女士的手，右手无名指上，有一道细长的白痕。

    拍摄时间显示是10:04。

    这是她的手。

    拍摄角度来自她左侧前方的座位，也就是周以翮坐过的位置。

    咖啡馆的空调突然加大风力，她后颈的碎发被吹起。明黄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邻桌自拍。

    她打开相片属性。

    设备型号：iPhone   13   Pro

    镜头参数：77mm长焦

    利筝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将照片放大到像素点开始模糊的程度。在咖啡杯的弧面反光里，能看到拍摄者上半身的模糊轮廓——白色衬衫袖口挽至肘部，露出小臂。

    利筝站在浴室镜前，水珠顺着镜面缓缓滑落，在「为什么拍我」的问号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为什么要拍她的手？

    这不像医学记录——没有比例尺，没有标准的光线，甚至没有聚焦在最显眼的特征上。它更像一种…私人的捕捉。一种脱离了临床意义的凝视。

    这个认知让她的皮肤泛起一阵微弱的战栗。

    他透过那只镜头看到了什么？

    或者，他只是单纯在观察她手部放松的方式，分析她无名指上那道白痕与周围皮肤形成的微妙色差。

    他会画下来吗？

    她想起他画的那些神经血管解剖图，每一根神经和血管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。那么此刻，在他的认知里，她的手是否也正在被如此解构？腕骨、尺骨、桡骨、肌腱的走向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…

    她关掉水龙头，浴室瞬间安静。

    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