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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絮帳疑心  (第2/2页)
 當時她只覺那句話玄遠難解,如今聽來卻如利刃劃開霧障。    沈父並非只是為了銀兩而改帳。    當年那幅出自葛氏的〈百鳳朝陽〉圖,被誣為「妖異不祥」後,本應銷毀。    可他卻暗中留下一份底稿,將整幅圖拆解成數十個局部紋樣——有的只取鳳羽、有的只留雲紋,再分別更名為「鳳羽團壽」「瑞錦添香」「朝霞延年」等吉祥之名,假作新樣,呈上繡局存案。    從此,原本屬於葛家的圖樣,被沈府冠上自家印記,流傳於各大繡坊,成了「沈家樣式」。    那幅被斥為妖異的傑作,竟以這種方式被分割、改名、再包裝成沈府的榮光。    而真正的創作者——葛家,早已被逐出南城,名聲盡毀。    她緊握筆桿,指節泛白。    這不只是造假,而是奪命的偽作。    她一頁頁對照,發現每一處批語都隱約帶著同一人筆勢——斂鋒、藏鋒、收筆如刀,與沈父的字跡無異。    那筆跡曾是她兒時最熟悉的依靠,如今卻像一根冰冷的針,穿透她的心。    她低聲自語:「你們不是毀了那幅圖,而是用它去換沈家的名聲……」    燈焰晃了晃,照出她蒼白的臉。    她覺得整個書房的空氣都變得稠密,像是無數幽靈從帳冊縫裡鑽出,繞在她四周。    那些圖樣,那些筆畫,不僅是藝術的碎影,更是被抹去的冤魂。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氣,勉力壓下翻湧的情緒。    小螢、葛家、甚至沈母的沉默,全都在指向同一個真相——沈府的繁華,立在別人的血線之上。    她抬起頭,眼神逐漸沉靜而堅定。    「好,既是他們以繡為局,那我就以繡為刃,一針一線,刺破這場謊言。」    她取來新的白絹,將那幾個密語抄錄其上,筆鋒一轉,墨痕似黑絲纏指。    「初、隱、百、繡、朝、鳳、不、歸。」    她一字一字寫下,心底暗道:    「我會讓這些字重現於堂前,讓所有被奪去的名與命,都回到原主手中。」    窗外雷鳴再起,長夜似要被撕裂。    雨聲打在窗欞,化成斷斷續續的節拍,彷彿在為她誓言應聲。    燭焰映在她的側臉上,柔光與冷意交錯。    那一刻,她不再是命運擺佈下的沈府女子,而是手執針線,刺破謊言的審判者。    而那本帳冊,在燈下微微泛光,像是一條潛伏多年的暗河,終於開始洶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