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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-第39章 废弃工厂的重逢 (第3/3页)
(我只是觉得,那么多年,我们应该要有个结果。) 这句话让何家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 “你想要咩野结果?。” (你想要什么结果?) “我唔喺你只狗啊,可以挥之则来,呼之则去。而家,你唔欠我,我都唔欠你,我哋两双唔欠。” (我不是你养的狗,挥之则来,呼之则去。现在,可以你不欠我,我也不欠你,我们两不相欠。) 那一刻,何家骏一直强撑着的、布满尖刺的外壳,终于彻底碎裂了。 不是因为悔恨,也不是因为痛苦,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、近乎荒诞的悲凉——他们两个人,兜兜转转,互相撕咬伤害了这么多年,竟然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,站到了同一个高度上:彼此都破碎了,彼此都在疼痛中清醒了,却也因为这种清醒,彻底失去了再次伸手触碰对方、再次相爱的能力和资格。 guntang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他猩红的眼眶里涌出,顺着脸颊滑落。他没有去擦。 他猛地从铁箱上站起身,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和长时间的僵坐而微微摇晃。 他向前一步,逼近陈渂钦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微弱热量。 “我可唔可以…抱下你?” (我可不可以…抱抱你?) 他问,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, “就摸一下,就算只喺只手…?” (就摸一下,哪怕只是手…?) 陈渂钦没有回答可以,也没有说不可以。他只是沉默地、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,然后,轻轻地、几乎是仪式般地,将掌心贴在了何家骏的左胸口,隔着一层薄薄的、脏旧的布料。 掌心下的心跳,缓慢,沉重,无力。像一台耗尽了所有燃油、即将彻底停止运转的老旧机器,每一次搏动都透着濒死的疲惫。 他们靠得那么近,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上凝结的细微灰尘,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微弱的气流。 但他们没有拥抱。 没有亲吻。 更没有更进一步的、带有任何情欲意味的触碰。 取而代之的,是彼此深深的目光交汇。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,有痛楚,有释然,有遗憾,有告别。 像两个天文观测者,在寂静的夜空下,沉默地注视着两颗早已燃尽、只剩残骸的星星,知道它们最后的靠近,并非为了重燃,只是为了在彻底湮灭于黑暗之前,交换最后一秒,那虚幻而悲壮的光芒。 身后,隐约传来了早班工人施工的嘈杂声,还有车辆驶过附近公路的模糊噪音。 天,到底还是亮了。 惨白的光线从工厂顶棚的破洞更多更多地倾泻下来,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。 陈渂钦收回了贴在何家骏胸口的手。那一点短暂的、冰冷的接触结束了。 “我要走喇。” (我要走了。) 陈渂钦说。 “去边?” (去哪?) 何家骏问,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。 “翻洋城。” (回洋城。) “咁…我哋仲会唔会再见?” (那…我们还会再见吗?) “会。” “几时?” (什么时候?) “到死嗰日。” (到死的那天。) 何家骏没有再追问,也没有试图阻拦。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陈渂钦转过身,一步步地、毫无留恋地走向厂房门口,身影最终消失在那片灰白的光晕里。 他缓缓地、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骨头一样,坐回到了那块冰冷的铁皮箱上。 抬起头,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道最宽的裂缝。 越来越多的光线从那里渗漏下来,一道一道,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,形成明明暗暗的光斑。 那光线看起来,像某种永远也无法真正照进人身体里的、虚假而遥远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