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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8 (第6/6页)
“我只是小时候见过他,并不知道他是我母亲的兄长。”拉克丝用力合上眼睑,仿佛只要足够用力,自己的一部分就能被挖出来摆在床榻上,让薇恩一一检视,好证明自己一句谎言都不曾说过。 薇恩点了点头,再次陷入沉默。拉克丝直想伸手把她那颜色让人恼火的夜视镜取下来。 她又装备上那层鲜红的障碍,用来遮挡住她原本模样的东西。拉克丝记得她未被夜视镜遮盖的眼睛,冰川颜色的虹膜,里面永远像立着尖锐的刀刃,又像燃着不会熄灭的火种。那火种曾经照亮她在墓地般的黎明之城中挣扎的夜晚,现在却被夜视镜重新武装起来。喉咙仿佛被堵住了,她并不想继续回答这些问题,更不想让这场对话变成一场拷问。可她知道此刻自己连反问都不合适,连轻微的不安都可能被对方解读为“心虚”。沉默与质问像绳子一样一圈圈勒紧她的手腕,她连挣脱的动作都做不出来。 “你的身体,”薇恩话锋一转,“恢复了吗?” “恢复得还好。”拉克丝略微楞了一下,虽然不懂对方突然转换话题地用意,她还是感激地点了点头, “那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?” “发生什么?当然是快马加鞭地把冕卫女士送回首都了。否则我该怎么办?等着冕卫家族抓到手刃了你们家人的凶手,给我定一桩死罪吗?” “古恩瑟尔是罪有应得,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!”拉克丝失声惊叫, “我一个字都不可能透露,薇恩,我求求你,求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了。” “用那么低廉的价格让我上钩,变成你的打手,陪你玩家族争斗的游戏?这就是冕卫大小姐想要的吗?” “低廉?”拉克丝一时间愣住,“那可是四个金币……那是我一个月的薪水啊!” “我真是,还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呢。” 薇恩艰难地笑着,是把手中的纸袋放在座椅一旁的地面上,起身准备离开, “你是冕卫家的大小姐,怎么还需要向一位赏金猎人讨差事做?” “我不接受这样的说法!” 拉克丝痛苦地摇着头,她的脸颊因为用力的搓揉而带了些难看的红印,深陷的眼眶也冒着血的颜色,“你让我与你一起解决那些在黑暗里伤人的家伙,带我认识了你的家,让我知道了你的导师、你的过去,是你让我以为我们始终是有默契的,你是愿意与我合作的!不是吗?为什么一定要和冕卫这个姓氏纠缠呢?今天——现在你面前的这个拉克丝,与你从前认识的,究竟有什么区别?” 拉克丝举起右手,将那个被木楔打穿的狰狞的伤疤,高高地举在冰冷的空气中。“确实,我是一个冕卫,但是你不要忘了,我还是个法师!你见过这个的!” 薇恩背对着她,停住了迈向门口的步伐。无需回头,她清楚拉克丝指的是什么。 “这个是我兄长,盖伦·冕卫的杰作,他亲手用木楔钉穿的。他骂我是个女巫,因为我从重要的家族会面上溜走,放走了多格本的塞拉斯。是你让我以为我们是同样的人,同样有过看似奢华的过去,但根本早就失去了家人的认同,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,只靠自己,在这种世道里苟且活着。” “失去家人?”薇恩站在原地,微微把头仰起。“你还记得吗,你之前说过,十六岁的时候,你陪同兄长来首都晋升?那么你有没有听过,就在你们游玩过的双子运河旁,曾经有户人家被恶魔屠杀。整座庄园从家主到仆从全部丧命,你知道那家人的姓氏叫什么吗?” 心慌再次涌上喉咙,拉克丝紧紧攥住胸口的衣物和皮肤,她记得曾经有那样一段时间,姑姑与姑父在家中心神不宁地与父亲交谈的样子。大人们是这样说过的,首都城脚下闹起了黑魔法,原本以为受伤的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,直到他们了解到被害的是一户在此定居已久的外国富商,惶惶不安的气氛才在王公贵族的交际圈内传遍开来。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,像喷薄而出的火焰,灼烧起她的胸口,像倾颓的高墙,带着震耳欲聋的响声,向站在墙脚的拉克丝直直砸下。 “薇恩,没错,那家人姓薇恩。我是那场屠杀中唯一幸存的人。”